白天的事发生的突然，张五、王六等人都以为出了叛徒，越想越气，天黑不约而同到了王凯家。大伙气愤地议论着，直至深夜未散。王凯道：“你们是否怕了？“王六道：”怕？怕他个鸟！砍了头也不过留下碗口大的疤，再住二十年又像如今这么大了，如果俺死不了，一定按照莲妹的办法干下去。“众人齐声赞同。王凯道；“对，只有这么做才能顶的住，否则洋人和汉奸就更横行了。”众人又议论了一阵，王凯道：“明晨咱到海边上转转，如果她三人真是死了定能潮上来……“话没说完，忽然响起几声轻微的敲门声。张五道；“有人。”众人侧耳静听，稍住片刻，门声又响。王凯走到天井，低声问：“谁？”门外应道：“王凯哥，是俺。”王凯辨出了声音，一阵欢喜，急把门敞开，低声道：“二妹，快进来。”小芳闪身入内。王凯向外左右看了看，缩身把门关好，道：“大伙儿都在这里，正说你们哪。”说着二人进了屋。众人见了小芳非常惊喜，齐起身招呼，并问跳水后的情形，小芳一一和他们详述，王六笑道：“弟兄们明晨还要去寻你们的尸体呢。”小芳和众人都笑了。张五道：“真不知二妹的水性如此了得，是否跟你义姐龙女小芳学得？”小芳立刻敛笑，面色惨淡，道；“实不相瞒，俺就是当年的周小芳。”众人听后都惊异地睁大了眼睛。小芳把金寡妇让雪莲替死，为了伺候金寡妇自己毁容之事略说了一遍。众人个个肃然起敬。小芳道：“这事望兄长们不要向外声张，仍叫俺雪莲才是。”人们又谈论起抗迁的事，小芳道：“只有和他们斗才能活下去，白天的事可能乡亲们怕了，你们要重串通一遍，告诉大家不要怕，怕更会招来大祸。”

王六插言道:“不知是谁出卖的妹子？”小芳道：“无人出卖，是俺在刘泉水的集会上鼓动乡亲们抗迁，刘泉水告密而酿今日之果。”张五怒道：“好一个歪头的瘸子，看俺以后怎么收拾你！”小芳又道：“俺三人在水里泡了半天，耐不住寒冷和饥饿，今日冒险来此，一是看看大家，说说抗迁的事，二是取点衣服换上，拿点吃的充饥，不知是否方便？”

众人只顾说话，竟望了她们的衣湿和饥饿，小芳一提，齐起身抢着回家取衣服拿干粮。王凯道：“兄弟们且慢。”然后对小芳说：“以俺只见，二妹和大妈改扮男装，小山改扮女装方便。”小芳道：“王哥和俺想到一块了。”王凯道：“那好，你穿俺的，大妈穿俺爹的，再找件给小山穿就行了。”张五道：“俺妹妹高矮和小山相仿，穿她的就可以，不过破点。”小芳道：“无妨。”王凯道：“就这么办。俺家里吃的不多了，谁再回家拿些让二妹带着路上吃？”

张五回家取衣服，有几个人回家拿吃的。王凯从箱里取出两身半旧的衣服，一身递给小芳道：“这身给大妈穿。”紧接又道：“二妹，东间屋里没人，你去换上这身吧。”小芳应了一声，接过衣服去了。不多时走了出来，衣服虽然大了些，但还算合体，，配上她那健壮的身躯真像个男子汉。

接着王凯拿来几个菜团，端来一碗凉水道：“二妹，没好的，快吃吧。”小芳毫未推让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刚吃饱，张五拿着一身红褂红裤进来,拿干粮的人也先后来到，菜团、地瓜干、高粱饼子等在炕上堆了一堆，小芳一一道谢。王凯把吃的用竹蓝装起来，把衣服包好，大伙又说了一会话，小芳即要告辞。众人也不相留，齐随相送。到了天井，小芳道：“夜深人静，招惹耳目，诸位留步。”王凯道；“二妹说的极是。”小芳朝众人深深一礼，又说了声保重，洒泪而别。

她到了场园屋，金寡妇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，和小山把衣服换上，边吃着干粮边听小芳说着王凯等人的事。金寡妇听后很欢喜。小芳最后道：“山，以后你叫奶奶爷爷。叫俺叔叔。”小山点了点头。

二人吃饱，三人饶村朝东北方向而去，饶过小鲍岛、海泊村、穿过吴家村、向北一直走，天将亮时到了阎家山。此时金寡妇一阵悲伤，双目流泪。小芳知道她的难过之因，道：“娘，咱们一去不知啥时能回来，到莲妹坟上看看吧。”金寡妇叹道：“俺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
三人到了坟前，金寡妇和小芳不免又要痛哭一场。

那阎清，把雪莲当成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埋葬后，日日寡言少欢。洋人到处横行,奸淫抢掠，清政府袖手旁观，他很气愤，从此轻文重武，除了自己晚睡早起地苦练功夫外，又收了本村和邻村上百个徒弟，其中吴高峰和刘渊是他的得意门生。这夜练功毕，又想起了妻子之死。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心理烦恼，起身穿好衣服朝村外走去。出村闻有人啼哭，顺声看去，月辉下见妻子坟前有三个人影，觉得奇怪，到跟前细看，是个老翁和一位年轻的男子趴在坟上，旁边还站着一个幼女，他上前问道：“老丈，你和这位兄弟为何在此啼哭？”

金寡妇曾随小芳给雪莲上过两次坟，虽没进过阎家的门，但见过阎家的父子，二人抬头见是阎清，悲中生喜，齐带泪招呼，小芳道：“阎哥怎么夜间到此？”阎清道：“二位是……”小芳道：“俺是雪莲，这是俺娘。”阎清细看果然不差，道；“二妹和大婶为何这般装束？”小芳和金寡妇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，阎清听后气的肝胆欲裂，道：“洋人欺清廷无能，汉奸狗仗人势，百姓永不能得安宁！”又道：“不知二妹和大婶要到何处？”金寡妇叹道：“没个去处，走到哪里算哪里吧。”阎清道：“俺家虽贫寒，但还能住的下你三人，若不嫌弃先住下，以后在做打算。”金寡妇没说话，看了看小芳。小芳犹豫了一下，点了点头。

四人进了村，引起一阵犬吠。不多时到了门前。敞开街门，阎清把三人让进里边，小芳四顾，好大的一个天井，南是三间正屋，西是两间厢房。天井东边放着大小不同的石锁，木架上吊挂着牛皮沙袋，看这一切，便知他练功之苦。小芳心道：“俺会些武艺该多好。”走到天井中间，阎清道：“请大婶和二妹稍候，俺进内跟父亲说一声。”说毕进屋，先到东间把阎衡叫醒。阎衡听后忙起身穿衣，阎清又到了自己那间点上灯，叠好被褥，之后随着父亲到了天井。

阎衡跟金寡妇和小芳打过招呼，笑道；“老嫂子，你们快进屋吧。”金寡妇道：“要给大兄弟添麻烦了。”阎衡道：“这是哪里的话。儿媳下世半年了，清儿还是不能忘怀，你们来了他还能宽慰些。”小芳听后一阵悲酸，双目湿润，偷眼看阎清，见他泪珠欲落。

进屋后金寡妇等人被让到阎清那间，见炕下有张三抽桌，桌上尽是破旧的书卷，但放的整齐；炕上铺着一张破席，靠角处一条叠的整齐、补着补钉的被，墙壁上挂着一口宝剑。金寡妇怀抱小山，和小芳上炕盘腿而坐。阎家父子在炕下坐着板凳相陪，并问了些雪娇和刘氏的事。小芳和金寡妇一一详述，二人听后有些担心，也十分气愤。小芳道：“俺姐姐是个有心机的人，看她的神情，胸有成竹，决不会受污，只怕刘氏嫂子在虎狼之中难脱灾祸。”小山听后哭了起来。众人对他好生哄劝，慢慢止哭。小山人小身乏，不多时躺在金寡妇怀里睡着了。人们又谈了些当今混世、洋人横行、百姓难熬之事，阎衡叹道：“这年头啥时能到头？”阎清道：“要想到头只有百姓们拿起刀枪，依靠朝廷是不行的。”

小芳忽道：“阎哥的门徒很多，能否再收俺为门下？”阎清喜道：“二妹的体态是练武之材，若不弃俺功薄技浅，俺原教你。”

小芳非常欢喜，急下炕整了整衣服，朝阎清道：“师傅在上，受弟子一拜！”说完双膝朝阎清跪下要磕头。慌的阎清急起身闪到一旁，双手作相扶之势，表示不受此礼，道：“二妹快快请起，使不得，使不得。”

小芳跪而不动，道：“阎哥不受此礼，就是不原收俺为徒。”

阎清道：“非也，非也，快快请起。”

金寡妇道：“他哥哥，雪莲成心相拜，你就受了吧。自古来，徒弟哪有不拜师傅的礼。

阎衡道：“清儿，你二妹既诚心诚意，你不受她的她心不安啊。”

阎清听父亲的话有理，重新坐到凳上，让小芳行了拜师之礼。

拜毕众人皆喜，阎清道；“俺虽为师，称呼上还是以兄为好。”小芳高兴地点了点头。

阎衡朝金寡妇笑道：“老嫂子，功夫可不是三天五日能练好的，在俺家多住个时候，等她二妹有成在作打算。”

金寡妇道：“好，好，那可够麻烦大兄弟的了。”

小芳道；“大伯以后多照应了。”

阎清听她们爽快地答应了，很欢喜。对父亲道了：“大婶等的装束是为了掩护身份，以后俺叫大婶为大伯，二妹为兄弟，爹爹应叫大婶为大哥，二妹为侄子，二妹和大婶应以父子相称，小山改名小兰，叫大婶爷爷，叫二妹叔叔。和邻人说大婶是爹爹的表兄，因南海岸洋人强迫迁移，无处安身，暂到咱家住着。”阎衡、金寡妇、小芳连连点头。阎清又道：“有无外人都要这样个叫法，免得不慎叫错。”

雄鸡报晓，天将明。阎衡对阎清道：“你大婶和二妹……”没等说完，阎清急道：“爹，你叫错了。”阎衡笑道：“噢，噢，叫错了，是叫错了。”即重道：“你大伯和兄弟劳累了，有话明日再说，让她们睡点觉歇歇吧。”

阎衡父子到了东间，小芳等三人留在西间。白日里受了一天的折磨，再加上跑了这段路，筋疲力尽，按说倒下便可睡着，可金寡妇和小芳怎么也睡不着，断命崖上的事一幕幕的在她们脑海里翻腾，尤其小芳，那阎清使她思绪万千，她用力闭着双目，睡神不至。她翻了个身，金寡妇顺着窗上透进的月辉看去，小芳双颊泪光莹茔，她知道她的伤心之处，长叹一声，伸手把她楼到怀里。小芳忙擦了擦泪道：“娘，噢，爹，你还没睡？”金寡妇泪道；“孩子，俺看你和阎清说实话吧。”

要知后事如何，且看下回。